尽管已近午夜,科里的夜市依旧灯火辉煌,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嬉笑怒骂声充斥着耳膜,让刚刚经过一个安静街区的若拉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哇,好热闹!”蔓蒂兴奋地东张西望,步伐加快,牵着若拉的手往路边的商贩跑去,作为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她的精力实在好得出奇了。
咲铃亦步亦趋地跟在若拉和蔓蒂身后,偶尔也会拿起摊铺上一些有趣且古怪的玩意儿看一看,多数时候则处在神游中,这让若拉看到实在有些无语,作为逛夜市的发起者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究竟是闹哪样啊?!
不同于白天的市场,夜市因为有夜幕的笼罩,不管灯光再怎么明亮,总会有一丝隐秘和污秽藏于其中。渐渐地,若拉发现了越来越多外形奇怪用途不明散发着魔力波动的东西出现在了各个摊铺上。他们并未被特意放在显眼的位置,倒像是被随手放置在了普通物品之间,商贩也并未特意推销这些东西,甚至连暗示性的目光也不曾停留在它们身上,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商品中有这么些奇怪的东西存在。
终于,若拉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驻足在一个地摊前,坐在地上的小贩立刻开始推销起他的东西来:“美丽的小姐,请随意挑选,我保证它们的质量都是最好的,你一定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你们就不能有点创意吗?”若拉说。
小贩嘿嘿一笑:“这不是重点。”
“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卖的东西,”若拉指着地摊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偶说,“告诉我,这是什么?”
小贩眼睛眯了眯,语气不变:“这是南林土著人的图腾,寓意着平安和收获,小姐想买一个吗?”
“这些呢?它们又是什么?”若拉指着周围其他一模一样的木偶问。
“它们当然还是土著人的图腾啊,长得不是一模一样吗?”小贩笑着说。
“是吗?”若拉左手拿起之前的木偶,右手拿起另一个木偶,对比了一下,然后将右手的木偶放了回去,说,“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那个做工有些粗糙,相比较的话这个会好些,小姐你确定要买吗?”小贩问。
若拉看着小贩的眼睛,点头。
“既然小姐坚持的话,那就请给我三百金吧。”
“三百金?!”若拉登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是的,三百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小姐嫌贵的话就请将东西放下,挑点其他东西也不错。”小贩的态度和语气一反之前的热情,倒有了点你爱买不买的意味。
“喂!不就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木偶吗?凭什么卖那么贵?”蔓蒂不满地说。
小贩笑而不答。
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若拉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姐想必也感受到了它的奇特之处,那我也不绕圈子了,这是一个魔器,小姐你知道魔器吗?”小贩说。
若拉摇头。
小贩继续说:“魔器是一种被封印的容器,里面装着没有完全死去的魔物,一些法师们能够用特殊的能力抽取魔物的魔力供给自身的魔法消耗,介意施展凭自己力量所无法达成的大魔法。这个木偶里的魔物可不一般啊,三百金不算贵,说不定我还亏了。小姐,怎么样,要买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魔物不一般?”
“那就是我们业内的秘技了,但毕竟不是魔法师,当魔物的魔力超出一定范围后就会变得不太准确,显然,这只魔物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魔物吗?若拉沉吟。这种因自然魔法而形成的半生物体在东大陆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精灵,只有在西大陆才叫魔物,两者无论外形、性情还是魔法属性等各方面都有着天壤之别,而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则是东西大陆截然不同的灵气含量——一座由南向北将整座大陆切成两半的奥灵古纳山脉,阻挡了东灵风的进入,使东边成为了天堂,西边成为了地狱。
西大陆,那是人类难以踏足的地方,那里的统治者是人类的天敌——瓦古族。瓦古族是一个剽悍的种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残暴嗜血,对东大陆虎视眈眈。对人类来说,西大陆是地狱,而对瓦古族来说,东大陆是天堂,因此他们不断发动战争,一次又一次掠过巍峨的奥灵古纳山脉,妄图将东大陆也纳入他们的版图,把人类变成他们的奴仆、牲畜。他们差点成功了,但他们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比他们更残忍、更决绝、并且拥有智慧的力量的女人。她将他们的军队屠杀殆尽,把他们所侵占的东大陆的土地一一收复,将他们打回奥灵古纳山脉的西侧,让他们一想到她就胆寒,再不敢越雷池一步。而那个女人,现在正坐在黄金铸就的王座上,用她冰蓝色的眼瞳俯视着所有人类——她是王,人类至高无上的王,是统治着整个东大陆的纳尔斯王国的王。
咬了咬牙,若拉握着木偶的左手不自觉攥紧了。
“小姐,小姐?”
小贩的声音将若拉拉回了现实,她回过神,放下木偶,说:“算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那实在太可惜了,看来它还没遇到合适的主人。”小贩虽是这样说,脸上却无丝毫可惜之色,看来他是有十足的自信把这个东西卖出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木偶,若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似乎木偶也在看着她?摇了摇头,若拉毫无留恋地带着蔓蒂和咲铃离开了。
夜市中除了贩卖各种稀奇玩意儿的商铺外还有不少小吃摊,生意兴旺,这个点还不睡跑出来闲逛的人着实不少,不过在这里的多是些地痞流氓,若拉三人一走来就立刻吸引了不少或惊奇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若拉姐姐,那里。”蔓蒂指了指一张空桌子。
“嗯,”若拉点头,“咲铃你去把位置站着,蔓蒂和我去拿菜。”
“‘把位置占着’的意思是不要让给其他人吗?”咲铃问。
“是的,但是不要太过激。”总不至于打起来吧?
“好。”
走到烧烤摊前,若拉先拿了二十串鱿鱼,再把目光转向其他。
“若拉姐姐,你喜欢吃鱿鱼吗?”蔓蒂问。以前怎么没发现?
“是咲铃,她喜欢。”若拉解释。
“咲铃……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一个孤儿……”
“若拉姐姐。”蔓蒂打断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若拉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
“嗯。”蔓地收回视线,继续挑菜。
把挑好的生菜递给小贩,若拉转头看着蔓蒂:“能答应我不把你的怀疑告诉团长吗?”
“如果我说‘不’呢?”蔓蒂说。
“那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是为了……”
“你在生气。”
“不,我没有,我只是说……”
“你的手指出卖了你,若拉姐姐。”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若拉沉默地转过头去,把表情隐藏在了阴影中。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若拉感觉蔓蒂抱住了她。
“昨天晚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蔓蒂幽幽地说。
莫名的,若拉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她没有说话,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蔓蒂说:“大家都以为,最担心你的人是卡玛,但他们没有看到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敌人太厉害了你打不过,或者不小心摔到了腿所以走不动,又或者是被有毒的植物刮伤而中了毒,总之想了很多。我偶尔会睁开眼睛,幻想你已经回来了,甚至已经睡下了,就在我旁边。但是我旁边只有熟睡的奥莉薇亚,没有你。
”我想你会不会因为天太黑而找不到来科里的路,或许你需要一盏灯,或者一束光芒,而我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会惊扰到其他人。团长、奥莉薇亚会让我睡下,他们会不停地安慰我,而我则要假装安心,假装睡着,那样太累了,而他们也会知道我软弱,知道整天无忧无虑的蔓蒂原来只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小女孩。我不希望这样,我不需要他们的呵护和关照,我不想成为累赘,但我也无法不想你。
“只有你,若拉姐姐,只有你能成为我的依靠,只有你能理解我,知道我复仇的决心有多么强烈,虽然你从来不会把我当做战友,但你也不回把我的软弱告诉别人,而我也从你那里得到了我所需要的关爱和呵护。
”所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如果你觉得咲铃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也会百分之百地信任她,你让我不要把怀疑告诉其他人,我也就无论如何都会守护这个秘密,直到死亡。”
若拉捂住嘴,眼里氤氲着朦朦胧胧的水汽,折射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她轻声呼唤,声音微微颤抖:“蔓蒂……”
“不要因此对我抱有感恩之心,因为这些是有条件的,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交易,现在,该你付款了,若拉姐姐。”蔓蒂说。
啊,原来只是一场交易吗?若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灵归于平静,问:“你想要什么?”
“一个很贵重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多要点。”
“没事,说吧,蔓蒂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蔓蒂点头:“那么,请给我吧,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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